最后一次。
献容在心中悄悄地对着自己说：最后一次，就让自己再随着心走最后一次。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如两只相依为命的小瘦一般，静静地依偎在一处相护取暖。
只愿这一刻的时光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献容才终于坐直了身子。
理智在这一刻重归大脑。她将面上的泪胡乱地拭去了，又用自己带着鼻音的声音去问司马衷：“陛下，陛下，”她生怕司马衷睡着了一样，连着唤了他两声，这才接着道：“陛下，你今日去上朝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轻快一些：“陛下，您昨夜处置了孙氏，灭了赵王的爪牙，赵王他，他有没有迁怒您，有没有刁难您？”
司马衷听她声声地关怀，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这才是她吗？
这个活泼的，如一个小小的小姑子一样的，才是他端庄的皇后殿下本来的模样吗？
他听出她语中的关怀，那颗原本以为自己已悄然死寂的心像是忽然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一般，突地又开始了它强有力的跳动，在自己的胸腔中，一声一声地噗通跳着。
不知怎的，这屋子里原本十分低迷的气氛似乎也因她此刻强作欢喜的声音而忽地有了生机和活力一般，司马衷便笑起来：“阿容，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的声音里，也如他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那么雀跃，又带着无尽的欣喜。
他将手搁在献容的头顶上，轻轻地抚摸着她因午睡而散乱下来的根根青丝，像是十分欢悦似的，又同献容解释：“阿容，你在担心我，是不是？”他笑，“你放心好了。无论如何，我总归是仍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的，赵王即便是真正地想要做些什么，他也不敢太明显。”
他将献容的发丝握了一缕到自己的鼻尖轻轻地嗅着，如猛虎嗅蔷薇一般，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讨好，“阿容，你别怕。只要我还在，只要我还活着，你便能在我身边好生地待着，一直待着……”
献容原本无意识捏衣角的手忽地一顿。
他这话，像是在承诺着些什么似的。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待在司马衷怀里，听着他一句一句地低声同她说着话，原本略显烦闷的心绪也随着他的言语而终于开始逐渐变得有了几分快乐。
只要他还在，自己就能一直在他身边好生地待着？
原本，这是一句十分普通的话，放在往日里，她听了也至多不过付之一笑，将这句话当成他一个又一个无心的玩笑罢了。
但这时却不同。
她刚从一场悲欢离合的梦境中醒来，整个人都是十分悲伤的。但这个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守了自己多久，在自己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这样安慰着自己……
实在是叫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报这份真心。
她卧在他怀中，眼虽仍未睁开，但嘴角处，却在不知不觉中已悄然地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司马衷仍在说着话。
他握着献容的那束发，另一只手将她小小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阿容。”他仍笑着，“总之你别怕就是了。”
因早已屏退了宫人，此刻这间十分宽阔的寝殿并未点灯，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
二人都有些感激此刻的黑暗。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便仅仅只是这样相互依偎着，时光便已忽然有了一种十分欢愉和静谧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