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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邱家在城外三十里的一个小山沟里,是个不大的村子,村里的房子多半儿都是茅草覆顶的,这样的房子隔几年都要重新雇工匠把房顶再用茅草加固一下,不然阴雨天房子就会漏雨。
年头久了,房子的茅草顶就会很高,有的老房子房高甚至都跟茅草顶取齐了。
这样的村子里的人多半儿都是务农的,看天吃饭,而且村里的地太贫瘠,往往不管种地的人使出多少劲儿,种出来的庄稼收成也不好,庄稼收成不好,就没余粮可卖,村民手头空空,日子便过得艰难,尤其是家里老幼弱小太多的,几张嘴全靠着两口子做活儿,地里家里都忙,还忙不出个希望来。
果然,何月娘在村头遇着的几个人,都是愁眉不展的。
许是常年都这样心事沉重,所以,他们脸上的皱纹格外深刻,有几个老妪那脸上就跟深壑沟渠似的遍布,看起来挺让人同情的。
她跟一个老妪打听了下邱正平家的所在,那老妪给她指了方向,她就直奔村西头。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破败的小院儿,这个小院儿比起村里其他的房子更显得落魄,甚至连院墙都倒塌了一些,却似乎很久都没人修整,就那么任凭野草在倒塌的墙缝里疯长……
刚欲要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进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男人声音傲慢,“炳成啊,你考虑考虑,过继到我家,由我安排你去知州城参加府试,保你能高中头名府案首,以后再参加院试,乡试,会试,乃至殿试,一旦在殿试取得好名次,那你这辈子就官运亨通了!
而这一切我都能帮你,你好好想想,你即便不为自己,那也要为你的母亲和外祖母想想,她们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都需要银子保养,你空读书,不当官,哪儿来的银子奉养她们?”
这个声音何月娘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刘丰年。
“炳成,这可是你的好机会,不是你堂叔心眼好,同情你们母子,谁会给你提供这样好的条件?你还犹豫什么,快点答应吧?”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也帮着刘丰年劝刘炳成。
“族长爷爷,我……我得考虑考虑……”
刘炳成的声音里不大,明显是真的在犹豫。
“哼,你瞧着办吧,我能这样为你打算,也是看在同族的份上,你若是不知好歹,我也没法子,族长,我们走!”
刘丰年不耐烦了,语气带着十分的威吓。
“炳……炳成……咳咳咳,送送族长跟你堂叔……”
屋里传出来一个老妪颤巍巍的声音,夹杂着无法遏制的咳嗽。
“是。”刘炳成乖顺地应了一声后,快走两步,将院门拉开,“族长爷爷,堂叔您们慢走!”
“哼!”
刘丰年恼怒地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他后头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狠狠戳了戳刘炳成的额头,低低地道,“等下我会想法子把你堂叔留在家里吃午食,你一会儿赶紧来我家,跟你堂叔道个歉,把他说的都应承下来,炳成啊,瞧瞧你家的这房子,眼见着都要住不得人了,你如果在府试中拿了名次,那你就是秀才了,就能从县里领一份月俸了,有了月俸你就帮你娘供养外祖母,还能把房子修缮修缮,不然等房子真塌了,你想让你外祖母跟母亲露宿大街吗?你好好想想吧!”
“……”
刘炳成低着头,不发一言,目送老人快步追着刘丰年而去。
“炳成?你不在屋子里读书怎么出来了?”
这时有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端着空盆子从另外一条巷子里走过来,见到刘炳成满脸的温和,“炳成,饿了吧,娘回来晚了,这就进去给你做饭。”
“娘,刚才族长跟堂叔又来了……”
刘炳成从母亲手里接过了盆子,又掏出一条帕子,轻轻把母亲额头上沁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子都擦拭掉了。
“您是不是又多揽了一家洗衣裳的活儿?娘,您这样劳累,早晚身子会出问题的。”
“净说傻话!娘告诉你,这世上多干点活儿那是累不死人的,之所以能生病,那都是因为生气,气大伤身,这才会害人性命!炳成啊,娘不多说,你读了那么多书,什么道理不懂得?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心正的人,事情该怎么做,你们有自己的主张,娘不想管太多,也不需要管,因为娘相信你!”
说着,那妇人抬起手,轻轻摸摸个子早就高出她一头的儿子的脸。
“娘,我只是担心……”
刘炳成的脸上显出复杂的痛苦的神情来,少年老成可能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他的眉心紧皱着,双眼里都是隐隐的担忧。
“乖孩子,我跟你外祖母不需要你担心!但如果你真的为了我们,做了不该做的,那才是真正要我们娘俩性命的,你懂吗?娘把你养大,不需要你多有出息,更不需要你光宗耀祖,只要你能多读书,做自己该做的,娘就知足了!”
妇人说着,从刘炳成手里接了盆子,“快进屋读书吧,娘去做饭。”
看着娘俩进去,何月娘从倒塌墙壁的背后走了出来。
她是真的被感动了。
被这一对贫穷中的母子感动,他们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种叫做骨气的东西,这种东西存在于人心深处,会给人以强大的支撑,令人能坦坦荡荡存活于世!
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那也死的其所!
在旁人眼中,这种人死也死得有风骨,活更活得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