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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老胡摔了杯子跑上阳台,我们紧随其后,没人注意到徐藿消失在相反方向。
这夜月光正好,阳台上,暖风猎猎,越吹越紧。
对面烂尾楼里,灰血黑雁昂着脖子站在空旷的水泥地上,那双比黑夜更黑的翅膀如同死神的披风,正缓缓张开、张开、张开,瘟疫打着旋儿从羽毛尖端涌出、涌出、涌出。
“哥哈乎——哥哈乎——哥哈乎——”
它一声声的,开始惨厉嘶叫。
隔壁南燕小区顶上,领着黑雁到来的雁群从睡梦中惊醒,它们慌张了一阵,有些灰雁腾空而起,但在头领的号召下又降落到湖水中。雁群没有飞走,我发现那只小母雁也在其中。
“这是……转化……”珍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可能,不可能……”戎衣惊惶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巫神在上,这次捅娄子了……”这颤悠悠的嗓音,几乎辨认不出是平日里中气十足的喜叔。
老胡咒骂着,启动了号令法术。我听他念出咒语——
“神北行,将坚壁!”
黑烟腾起,半空中宛如被炸弹炸开了一个裂口,“水猿”的蓝色巨臂从中伸出。它的深蓝色长毛随风披拂,五指犹如金刚,连沟壑般的指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老胡喝道:“灰血黑雁确实是在转化!我和水痘去顶住,珍妮支援,喜叔立刻报告张桥生,让他把能带的人都带来!戎衣,小枝,保护白壳子!”
老胡果断的命令暂时压下了大伙儿的惊惶,我们立刻领命行事,半秒钟也不敢耽误。
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见“水猿”,也是第一次看见妖魔转化,但在战斗中,什么都比不上好奇心更致命。离开前的最后一眼,我看见老胡和水痘站在巨臂之上,抓向正在妖魔化的黑雁。
我实在是无暇观战。
瘟疫已经吹进成百上千个窗户,成百上千辆汽车,还有那些正在行走的人,直接遭遇暖风,有的剧烈咳嗽,有的呕吐,有的倒在地上,街上乱作一团。
我以最快速度启动“潜流”:
“蜉蝣骑日月,野马游尘埃。
飞鸟沐苍霞,万象归长河。”
粉红气流从事先布置的点位冒出,淹过楼房和街道,将人们包裹在气泡中。但因为瘟疫反应,有的人即使头发倒竖、进入“无知状态”,仍在发病。
我向四周望去,戎衣已经升起了防御结界,与这一带的城防结界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圈银色墙壁。
但看形势,这结界或许不足以阻挡转化后的妖魔,它的能量太大,仅仅是目前从烂尾楼传来的旋风,就把结界吹得高高鼓起。
我没忘了用“潜流”将雁群栖息的湖沼整个罩住(这耗费了许多力量),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个念头,觉得那只小母雁或许能帮上忙。
现在我才发觉,事态发展一直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外,连灰血黑雁为什么在这个平静的夜晚突然妖魔化都毫无头绪——
要知道,只有遭受极端刺激,妖怪才会转化为妖魔。
而一旦转化成功,它就再也没有恢复为普通妖怪的可能。
一只珍贵的、稀有的、稳定了上百年的灰血黑雁,将就此一去不复返。
我又想,既然我们什么都不明白,那么此事或许还另有关键,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张桥生应该已经向这里赶来了吧?
我一边奔跑,心里一边想着。
他或许有办法……他很可能有办法……
正在这时,烂尾楼里响起惨叫和惊呼,我心脏猛地一坠,拔腿跑向战斗发生的楼层。
还没等我跑完楼梯(我的强身法术实在太丢人了,你得知道,我甚至还穿着添有妖怪脚筋的鞋子呢!),就看见珍妮驾驶着展开翅膀的节节车冲向黑雁所在的平台,但转瞬间就被一股强烈旋风甩上高空。
珍妮!我的心从肚子里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节节车翻滚数圈后,在空中稳住了姿势,稍一停留,就再次向黑雁俯冲。
天哪,我心想。连司机都参加了战斗,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攀到平台上才发现状况有多糟。
燥热疫风劈面打来,空气中阵阵腥甜。喜叔照顾着浑身抽搐的戎衣,靠在平台边缘的石柱上;水痘直挺挺的倒在平台中央,面部朝下,不知生死;老胡单膝跪在“水猿”掌心,“水猿”的另一只手正抵挡烈风;而珍妮正试图干扰敌人,摇摇晃晃操纵着车,车门被撕碎了,她不住咳嗽,整个人都趴在方向盘上。
“哥哈乎——哥哈乎——哥哈乎——”灰血黑雁嘶叫着喷出阵阵疫风。
在这瘟疫的中心,全靠有卫兵制服保护,我才没有倒下。即使如此,也必须蹲矮伏低,才没有被风卷走。
喜叔看见了我,大声阻止我踏入,声音已经嘶哑得无法辨认:“停下!地上是它的血,一沾上就没法动了!”
他急速喘息了两口,又咒骂道。“水痘仅仅是头发丝沾上就变成了那样,该死,如果不是那该死的财爷的该死的笋子……”
我低头一看,深灰色的水泥地上流淌着大片同样颜色的液体,不注意看的话会以为是水泥。以这些灰血的面积来看,黑雁的失血量非常惊人。而血液还在蔓延,我赶紧避到平台边缘,然后用仅存的力量为喜叔、水痘和珍妮附上自然状态的“潜流”。但即使是自然状态的“潜流”也会影响活动,我不敢为正在战斗的老胡这么做。
我环顾四周,蓦地想起还少了一个人。
“徐藿呢?”我焦急地问,生怕他也受了伤,或是失去了意识——医生是在场伤员和白壳子们的唯一希望啊。“他在哪儿?”
喜叔却不理睬问题,只是对我摇头:“凌云枝,你已经在用无畏状态的‘潜流’保护白壳子了,快解除咒语,被反噬可不得了!”
我不答,狠狠咬了咬嘴唇——反噬不是每一次都会发生,而伙伴们需要粉刷匠的保护。
我说:“别管我,徐藿呢?”
这下子喜叔半撑起身子,冲我吼道:“凌云枝!”
“徐藿呢?”我问第三遍。
“队长马上就到,不需要你逞强!”
“徐藿呢!”我几乎是在尖叫,脑袋里阵阵发晕。
喜叔瞪着我,眼看我绝无退缩,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第一次犟不过我:“……徐藿他就在黑雁背后啊。”
我猛然朝敌人身后望去。
徐藿真的在那里,他坐在地上,背靠着黑雁,只因为浑身上下都覆盖着泥浆般的灰血,简直像半截水泥柱子。
我不敢想象他的状况——那么多毒血,就算有制服也难保周全。如果耽搁太久,他可能会死——死……
“死亡”这个字眼像把斧头劈中我。
我想起新人考察营的第一条训诫:保护你的战友!
“我去把他弄回来!”说完我也不管喜叔的反应,鼓起勇气,沿着平台边缘向徐藿爬去。
老胡为了掩护我,“水猿”的猿臂长伸,袭向黑雁,巨掌够到近处时,一分为二,化作两只手掌同时扯住黑雁的双翼。
黑雁翅膀被缚,瘟疫之风暂时停止,它挣扎着,昂头嘶吼,声音仿佛钢钻钻铁,令人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