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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我想,是时候讲一讲那被我视为秘密的幽闭恐惧症的来龙去脉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五六岁吧——经常因为做错事而被父亲责罚,小责抄书、挨打、面壁思过,大则关禁闭、不给饭吃。那近乎无理的森严家教,给我那本来就短暂的童年时光增加了一层阴影;我虽然身为高官后代,其实远不如平凡家庭里的儿女快活;如果我能乖顺一点,可能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但小时候的我叛逆倔强,被惩罚非常频繁,在同龄人之间都很有名,朋友们经常开玩笑问我今天的体罚项目,我也只是一笑而过,既不反思,也不害怕,更没有去细想缘由,只是觉得自己倒霉,投胎转世遇到如此严厉的父亲,一定是上辈子做了错事。

不过,这些惩罚大多是一盏茶、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和疤痕。但有一次,我被关了整整两天禁闭,期间没有水喝、没有饭吃,在那个狭小得仅容一个小娃娃蜷缩着躺下的小隔间里,疯了一样哭泣嚎叫,最后昏迷着睡过去,醒来时躺在自己的呕吐物和排泄物里,仍然不见天光,又再度昏过去……

那次我具体做错的是什么事、为什么惹得父亲震怒、为什么母亲也没有感应到我的痛苦、及时赶来将我放出去,这些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

我的记忆里只剩下醒来后涌进鼻腔的新鲜空气的甜美滋味,阳光像一串小鱼窜入我的胸腔扑腾,手指和脚趾触碰到洒满阳光的草地,就像触碰神的躯体。

我重新活了过来。

然后,我像畏惧濒死的痛苦一样畏惧那些四壁坚硬的狭小空间。

后来回想,可能是因为当时父亲在事业上险象环生,早已有家门倾倒、被判大罪的苗头,所以他的怒气才牵连到家庭中,无法遏制的发泄到他那小小的儿子身上。母亲呢,那时候就常常无缘由的离家许多天,大概早已不再留恋这个家庭。

只是,后来的苦难把我们重新裹成了一家人。

父亲对这件事(他称之为一时疏忽)展现了难得的愧疚,从此之后对我的打骂减少了许多。但我能看得出,他内心深处认为我给自己“添加”的这一缺陷是弱小、可耻、不符合贵族身份的,更是令他丢脸;母亲则不断地安慰和鼓励我,希望我能早日走出心理阴影。我自己呢,只是有些麻木的过着日子,尽量不去碰触伤口,迫不得已时才提醒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致命的弱点。

很快,大厦倾倒、□□、流放、海岛、改判……

等到我们一家子在酱园地生活时,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也就只有父亲母亲。

我们心照不宣,不曾对任何人提及。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小镇上,连我自己都快忘记它了。

后来,有一年我们去赶海。

酱园地并不临海,这里的人们也不像渔民那样捕鱼赶海为生,但那年秋天的潮汛来临时,私塾组织了一次海边旅行,其中最热烈的项目就是赶海捕捉米粒蜗牛。米粒蜗牛是海边小镇的“特产妖怪”,放在皮肤上后会产生各种反应,有的让人笑个不停,有的让人总发脾气,有的让人低沉消极,在学生之间很流行。

那年我十五岁,半大小子,跟其他人一样爱玩耍、爱冒险,对任何未知和有风险的东西都兴致勃勃。我们一群人先是在私塾为我们划出的一片海滩上游泳、冲浪,玩够了后便拿上铲子和小桶,开始翻找岩石、挖掘沙土,弄得浑身发痒后,又到海里畅游。高年级生与低年级生都混在一起,阿荣不知何时又叫上凌云枝——他很多时候都会由此举动——嘱咐她帮着看守战利品。我猜他暗地里挺喜欢这个小姑娘,但已经有了茜茜这个女朋友,便只能装作不在意。

我还记得那时候,小枝穿着衬衫短裤,抱着膝盖坐在礁石边,呆呆的望着我们的样子。我记得她会游泳(虽然方向感奇差,让我们输了比赛),想招呼她来冲浪,但转念一想,是阿荣叫来的人,轮不到我去管,就作罢了。

那天太阳西沉时,我们已经偏离既定区域很远,并且发现了一个崖边的洞穴。男孩们全都胆大妄为,不等商议就进去探查,那洞穴表面上看很宽阔,进去了才发现很长很深,弯弯曲曲通向山崖中心。

我已经感到有点儿不适,准备回去,但这时有人发现洞壁上爬着许多米粒蜗牛,在夕阳光线下像石英碎片一样星星点点。大伙儿都来了精神,往洞内鱼贯而入,低年级的孩子也有几个,他们见我落在后面没动静,都好奇的招呼我跟上,我看着这些平时崇拜我的面孔,一咬牙,也钻了进去。

进入后,那种窒息感就别提了。

其他人毫无察觉,说说笑笑往里走,边走还边惊叹这里的米粒蜗牛多丰盛;我则手脚冰凉,只想逃命一样冲回海里。我越走越慢,加上脑袋一团浆糊,竟没发现自己掉了队。等到我反应过来,猛地一抬头,洞穴里居然只剩我一人,周围连嘻嘻哈哈的笑声都听不见了,唯有水滴落在积水坑里,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而海浪哗啦啦的起伏则成了遥远的伴奏。

我惊慌之下,掉头往来路跑。如果当时我能理智一点、继续沿着其他人前进的方向走,很快就能走出洞穴(他们就是这样出去的);但我慌不择路,不仅选择了更漫长的来时路,还在过程中走入岔路,钻进一条更窄的隧道。

回想起来,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是很可笑:平时从不迷失方向的人,却在最简单的路上、最要命的时候走丢了。

其实,那时也还不要紧,只要退回来,随便往哪边走都能出去。但进入那一方狭窄空间后,恐惧感将我淹没了,我大概是失去意识了一会儿,因为当我恢复清醒时,原本只能打湿脚背的海水,已经淹到了膝盖。

海水正在涨潮。过不了多久这个洞穴就会被彻底淹没。

但当时,上涨的海潮根本不是我最大的恐惧。我最大的恐惧是这个空间本身。

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夜晚降临,本来就阴暗的洞穴更是四壁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感觉自己仿佛嵌入冰冷湿润的石壁里,马上就要化作一尊雕像,失去呼吸。

这次我若失去意识跌倒下去,恐怕会被海水淹死。

就在这个危机时刻,我听到有个焦急的声音,随着波浪微弱地拍打进来。

“张桥生……你在吗……张桥生……”

声音经过海水和洞壁的回荡,有些变形。我忍不住颤抖,逼自己张开嘴,却发不出丝毫回应。

“张桥生……喂……张桥生……”

那声音若即若离,一会儿远去,一会儿靠近。当它远去时,我几乎全身血液都要倒流回心脏;当它靠近时,我又会大口喘息,简直把所剩无几的空气都吞了个干净。当最后一次那声音在近处消失后,我的心脏跳得那么快,简直要在被幽闭恐惧症折磨而死之前就心脏病发身亡。

然后“刺啦”一声,凌云枝从近处的水面上冒出头——这时海水已经淹到了腰部——她看见我便惊喜地叫道。

“你真的在这儿!”

我也许是笑了笑——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的双眼在黑暗里熠熠生辉,满脸欢喜很快转为关切。

“你没事吧?大家都以为你早就出去了,正到处找你呢。”小枝的声音撞击洞穴四壁,很清晰很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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