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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走廊对面的露天活动室正好朝着广场,我站在露台边缘向外望去——
四周已经升起了银色波浪结界,像个半圆形的盖子扣住野舍。野舍里大部分苹果树都已消失,只是广场中不断有树木拔地而起,又噼啪断裂。原本像个胖娃娃的招财童子,这时已化作一个面目狰狞的巨型精灵,双目突出,鲜红的舌头耷在嘴角,皮肤上左一块、右一块地长出斑驳开裂的树皮,手脚上出现指纹般的轮状纹路。它正发出“伊那母欧——伊那母欧——”的叫声,挥舞巨掌,拍向对它而言苍蝇般大小的人类。
我凝目一看,遭到精灵狂怒攻击的对象竟然是水痘!
戴面具的女孩竭力躲避攻击,面具下半截泼洒着鲜血。
虽然腰间悬挂小鼓,但不知作为武器的鼓槌到哪里去了。
“该死的,发生什么了?”我咬牙嘀咕,迅速扫视人群。“怎么会是这种情况?那白痴不要又掺和进去……”
我一时没有发现凌云枝的身影。其他巫师们都避开了混乱的战场,惊恐地挤在一起。我发现大部分卫兵聚集在彩色走廊附近,猎人们许多都手按兵器,神色紧张地关注战况,但无人出手;人事组组长斌叔亲自站在众人前方,酱紫色脸庞上正气凛然,墨绿色风衣在狂风中烈烈飞舞。
精灵暴走……单兵作战……
我一下子对状况了然于胸:
巫神在上,这是一场契约之战。
而对象是南珠野舍最重要的精灵之一,廖老板也好、斌叔也好,不会允许任何人插手。
因此于水痘而言,这场战斗的结局不是生,就是死。
在我观察形势期间,水痘躲进了翻倒的楼梯后方,招财童子一时失去了对手的影踪,狂怒地嘶吼着,脚掌跺着地面,广场里坚固的石砖转眼间成了粉末;苹果树叶如暴风雪般飞落,叶片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黑斑。
我纵身跳下办公楼,赶往斌叔身边。他一见我来就说道:“桥生,看到了吧?你不在的时候,你的卫兵投递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投递了什么?”我赶紧问。
斌叔对我投来责备的一瞥,不满意我并不知情:“听说是一支鼓槌。”
他边说边偏头避开飞来的碎石:“一支苹果树枝做的鼓槌。”
我一愣:“那是她的武器。”
“确实如此。”
我拧起眉,心念飞转:“难道做鼓槌的人跟招财童子有恩怨?”
众所周知,招财童子诞生自苹果核,因此投递相关物品以求好运的巫师不在少数,但还从未出现过惹怒精灵的情形。如果跟材料没有关系,那么很有可能跟做出这件东西的人有关了。
斌叔威严地说:“这些事情只有巫神才知道。现在先不忙问为什么,廖老板下令,其他人一律不许出手,你去管好卫兵们,静观其变。”
现在的确没时间探究原因。最重要的是救下水痘。
招财童子的大肆破坏迫使她离开了藏身处,场面又变成了一个猛攻,一个躲避。
我禀报说:“斌叔,我知道这已经成了一场契约之战,但她是我们很重要的战力,实力是这几届新人里最强的,在关键时候——”
斌叔冷冷地打断我:“如果她够强的话,就用实力收服招财童子。”
我咬了咬牙:“斌叔,你交给我,我有分寸,不会伤害精灵。”
斌叔看了我一眼,面容有几分残酷:“桥生,我不允许为了一名卫兵导致招财童子离开南珠野舍,哪怕只是有这种可能性也不行。它是我们最宝贵的财产之一,允许这女孩尝试跟它建立契约已经是最大宽限了。”
他停了一下,又强调:“不管是卫兵组还是其他组,只要有谁敢施以援手,就是在跟整个野舍作对。你把这话传达下去,还有想冒头的人,你可以采取任何措施。明白了吗?”
“……是。”我咽下一瞬间的愤怒,点头答应。
我退回彩色走廊,传达命令,然后清点队伍,让各小队队长把人员集齐,一个也不能少。
我心里清楚,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是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队员们平时交好,这时水痘遇险,很有可能有冲动分子加入战场。珍妮不在现场,也许事先就跟肖雅奇离开了;徐藿和凌云枝依然不见踪影,让我无端焦虑。
再回头看战况,形势已经迫在眉睫。
水痘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原本无人可及的反应力已经肉眼可见地迟钝了,只能堪堪避过呼啸而来的攻击,好几次闪避都惊险至极,惹得围观者们阵阵惊呼;因为太过疲劳,她已经放弃抵抗四面八方刮来的刀片似的树叶,全靠卫兵制服勉强遮挡。
我几乎能听到她杂乱的喘息,沉重的心跳,能想象出她肌肉的酸楚,手足的无力。
但她没有放弃战斗。
她握着一块从地上捡起的尖端锋利的石头,围绕着那个已经满眼血丝、嘴角咧到耳根的精灵周旋,奋力躲开那些足以劈裂高楼大厦的掌击,随时留意地面和墙壁上伸出的枝条。一旦逮到空挡,她就猛冲向敌人,攻击它的脚踝、膝盖和眼睛。
精灵虽然不会流血,但当它们以人的形象出现时,弱点与人类相同,受伤和痛楚也与人类相同。
只不过她手中的石头实在是太无力了,对招财童子这种程度的精灵来说,水痘拼尽全力的一击就跟蚊子叮咬差不多,而水痘的力气很快就会耗尽,她会丧生精灵腹中。
我叫集合好的小队去支援人事组——他们正在驱散无关巫师们——只留下第一小队在旁待命。
许多队员离开前都对我投以探寻的眼光;财爷和喜叔坚决要留下,我也不勉强;老胡对他的队员们低语了几句,李美黎和刘戎衣才跟他离开,但李美黎走过来打了一下我的肩膀;第八小队的猎人三痣是我从入舍起就搭档的兄弟,他经过时,低声对我说。
“副队,我们信的是你。我们几个小队都商量好了,你说干,我们就干。”
我回答:“好。”
这些混蛋信任的是我,他们听命的是我。
他们不寄希望于廖老板,也不寄希望于其他头头脑脑,因为在战场保护他们的一贯是我。
我没有犹豫太久就下定了决心。
“芸姐,准备封印法术。”我低声嘱咐,又对财爷说。“去开一辆快车停在门口。”
财爷点头去了。
芸姐转身对队员们低语了几句,自己召唤出小提琴。
新人朱谦谦疑惑地向我瞧了好几眼,柳清歌和大壮、小壮则不动声色地摆出战斗架势。
我对他们说:“现在起,你们听我命令,所有责任由我承担。我要你们用封印法术暂时镇住敌人,但记住只是镇压,不是封印。我会救出水痘,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需要你们坚持住,直到我把人送走。”
大壮信心十足:“招财童子不是战斗型的精灵,小菜一碟。”
柳清歌微微一笑:“救人倒是其次,我早就看不惯这熊孩子在我们地盘上放肆了。”
芸姐向我点点头,沉静一如往常:“你放心。不管谁来,我们控制得住。”
喜叔不乐意了,咬着烟,拧着眉问:“我呢?我做什么?”
小壮插嘴说:“您呐,就守好您那坛老酒,等副队回来给他请客用。”
要说这种时候我没有心生暖意,那一定是假话。我对他们报以帅气的微笑,转头望向战场,就要下令——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心目中的另外两个“问题儿童”从天而降,骑着一辆蓝色翅膀的自行车,哇哇大叫着,直接撞上了招财童子的眉心!
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他们是谁——
没错,就是徐藿和凌云枝。
凌云枝手上还捧着一罐冒烟的东西,全部倾洒在招财童子脸上、舌头上、嘴里。
招财童子停滞了一秒钟,接着向后仰倒。
“伊那母欧——!!!”
它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
“动手吗?”芸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