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悲痛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田豫双眼通红，深深的看着已经离开这个人世的母亲，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娘，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孩儿不该对刘州牧图谋不轨的，孩儿知道错了，呜呜呜呜……”
田豫紧紧的住着老妇人垂落到底手，嘴中不停的~喃喃着。
田豫很自责，非常的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他参与到了突袭蓟县之事当中来，那么他就不会向公孙瓒提出联合中山国的张纯，让张纯在己方突袭蓟县之时与中山国举兵，与己方一同进攻蓟县的意见。
如果他不向公孙瓒提这个意见，那么公孙瓒就不会让他写信去跟中山国的张纯交流起兵围攻蓟县之时。
如果不是他今早离府的时候走的太过着急了，没有将那封张纯的回信收起来的话，那么他的母亲就不会发现这封信。
如果他的母亲没有发现这封信的话，那么他的母亲就不会因为为了跑过来劝阻他而因为太着急而被绊倒磕到脑袋。
如果他的母亲没有磕到脑袋邪恶话，她现在就还能活着！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他自己。
“娘，孩儿知道错了，孩儿知道错了，您不要走啊，您回来吧，没有您，孩儿日后在要犯错之前，就没有人能够劝得了孩儿了啊，呜呜呜！！”
田豫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当中，跪在床榻之前，不停的嚎啕大哭。
从黄昏，一直哭到了黑夜。
夜晚。
戌时三刻。
月明星稀。
“踏踏踏踏踏！！”
继续的脚步声突然从院外传来。
紧接着。
在管事的带领下，几个兵卒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
屋门口。
几个田豫府上的丫鬟正在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因为自从她们的少爷（田豫）傍晚回府进入主母的房间后，已经快两个时辰没有出来了。
这两个时辰内。
刚开始屋内的哭声非常之大，但是逐渐的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内的哭声逐渐的低了下来，这样这些丫鬟们很是不安。
“少爷他没事吧？”
“少爷晚饭都还没吃呢！”
“……”
正当这几个丫鬟正在担忧的窃窃私语之时，忽的，院门口突然出现了几个兵卒。
“田豫大人呢！！？”
领头的兵卒开口问道。
“启禀这位将军，我家少爷现在正在屋内呢……”
一个丫鬟道。
“还请帮忙通报一声，公孙将军有急事寻他！！十万火急！”那兵卒道。
“好，好…”
那丫鬟点了点头，随后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屋内没有任何的反应。
“少爷，您在吗？公孙将军有要事找您！”那丫鬟轻声唤道。
屋内。
田豫缓缓的松开了已经死去多时的老母的手，同时喃喃道：“娘亲，您放心，孩儿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定然！！！！！”
喃喃着，田豫缓缓站了起来。
他整整在地上跪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刚刚站起来，整个人便突然摇晃着倒了下去。
整个人砸在了床沿，额头之上顿时被砸破了个口子，鲜血直流。
田豫看了一眼床榻住上额头上同样有一个伤口的老妇人，喃喃道：“娘亲，是你嘛？是你看着我吗？是你在督促我吗？放心吧娘亲，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不会的，绝对不会！”
田豫再一次站了起来。
缓了好久他这才缓过来，一步，一步又一步，拖着疲惫的躯体，走出了屋子。
“少年，您终于……呀！！！！”
门口的丫鬟说着，突然一愣，旋即发出了难以置信尖叫声。
“呀！！”
“少年，您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
众人的关注点，全然不在田豫鲜血淋漓的额头之上，也不在他那张布满了眼泪与悲痛的脸上，而是在他那一头花白的浓发之上。
要知道！！！
下午田豫刚刚进屋的时候，可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啊！
但是现在！
短短两个小时，田豫的头发就已经变成了一片花白。
众人能不震惊吗？
然而对此，田豫一点儿也不在意，
“公孙将军找我是吧？尔等带路吧！”
田豫的声音无比的沙哑，沙哑的根本就听不怎么清楚。
“是！！”
那几个兵卒纷纷将目光从田豫的身上收了回来，道。
“对了田豫大人，您不包扎一下您的伤口再过去吗？”领头的兵卒忍不住道。
“无妨！”
田豫随手擦了擦额头之上的鲜血，然而这鲜血根本就擦不尽，不停的沿着他额头之上的伤口滑落。
然而。
对此。
田豫就好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那，那…那好吧，田豫大人这边请！”
在那几个兵卒的带领下，田豫很快便来到了郡守府内。
书房。
当田豫晃晃悠悠的走进书房当中是，书房当中内的公孙瓒顿时一惊。
他连忙站了起来，担心道：“国让，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如此狼狈？”
“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不碍事！”
田豫淡淡的开口道：“还是将军您的大事要紧。”
“不可不可！”
公孙瓒连忙叫喊道：“来人！快来人！给我去请医师！”
不久之后，医师到来。
在给田豫检查止血后，道：“将军，田豫大人额头上的伤势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田豫大人的心神，大人的心神疲乏，若是不得到及时的舒缓的话，怕是会出大问题啊！”
“行，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待医师走后，公孙瓒满脸担忧的看向了田豫，道：“国让，究竟出何事了？为何？为何……为何你会如此之狼狈？这才一日未见，为何会这样？”
迎着公孙瓒担忧的目光，听着公孙瓒关怀的话语，如果是平时的话，田豫早就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但是尽是不同往日。
田豫的脑中老是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老母亲那张形容枯槁的脸庞。
“对不起，将军……”
田豫心中喃喃着，默默的低下了脑袋，低声道：“家母新丧……”
“什么！？”
公孙瓒一惊，旋即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片刻后，他沉声道：“这样吧！国让我给你散日的时间，你先去处理令母的后事，待你将后事给办完之后，吾等再一起共商大事吧！”
“不必了！”
田豫缓缓抬头，无比坚定的开口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可是这样真的不要紧吗？”公孙瓒迟疑。
“将军你放心吧，家母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怪罪我的！”
田豫声音沙哑，接着说道：“不知将军突然让人唤我前来，是有何事相商吗？”
“那袁本初又派人来了，他派人来送信，说是答应吾等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再过五天的时间便能够抵达平郭了，他让我们尽早安排人手前去清点和接受！”公孙瓒开口道。
闻言，低着头的田豫眸光一闪。
田豫沙哑道：“一千万钱，两百万石粮食，两万兵器，八千轻甲，这可不是小数目啊，他甚至都不讨价还价，竟然直接将这笔不菲的物资运送过来了，将军，由此可见看来那袁本初真的是急了啊！”
“此番我唤你过来，是想与你商议商议，我们是应该在接到物资之后立即与那袁绍结盟呢，还是在拖一拖？”
公孙瓒接着道：“吾是这样想的，若是再拖一拖的话，便能够让那袁绍与刘玄两人互相消耗一些兵力，如此一来也利于日后我与那袁绍争夺幽州！国让，你觉得呢？”
很显然，公孙瓒现在的野心已经不仅限于一个区区幽州了。
自从十日前被郭图劝服了之后，公孙瓒的野心可谓是与日俱增。
田豫思索了几息后，点头道：“将军的想法不无道理，但是此等故意拖延结盟之举，拖得太久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那袁绍心生不满，使得他萌生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悲观想法，最后在将军发兵之前将将军欲要造反的事情告之了刘玄……”
“那还是算了！”
公孙瓒连忙道。
“不！！”
田豫摇头。
“国让此话何意？”公孙瓒困惑。
“将军，我的意思是拖得太久的话，但若是稍微拖个几天的话，还是没问题的！毕竟，现在是那袁绍在求着我们，我们怎么能让他如此轻易的就如愿以偿呢？”田豫道。
“好，那吾便听国让的！”
公孙瓒大喜。
“敢问将军还有何事吗？”田豫沙哑着问道：“家母新丧，若是将军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便回去了。”
“去吧！”公孙瓒满脸不忍的看着田豫，挥手道：“国让啊，你也不必太多悲伤，待吾等成就大事之后，令母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田豫没有回应公孙瓒的这句话，而是轻轻的朝着公孙瓒拱了拱手，沙哑的说了一句“属下告退”后，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书房。
……
是夜。
襄平，城西。
襄平建设司。
一间屋子内。
“田畴大人，根据我们目前所调查到的情报，公孙瓒疑有异心！”一个情报司的情报人员朝着面前的田畴开口道。
“可有证据？”田畴问道。
田畴表面上是来检视辽东建设司建设成果的，但其实，他是秘密来调查公孙瓒叛变之事的！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冀州情报司的探子发现了袁绍趁夜秘密派遣郭图出城一事，怀疑袁绍有异动，将这一则情报上报到了位于幽州的情报司总部。
一天后，青州情报司的探子在乐安寥城的码头发现了郭图的行踪，将情报也上报到了情报司总部。
贾诩在看到这两条情报之后，当即就猜测郭图很有可能是渡海前去辽东寻找公孙瓒的，如此一来的话，公孙瓒有很大的可能会与袁绍联合，突然出兵袭击蓟县。
刘玄在听闻此事的时候，也是非常的重视。
毕竟现在眼见着马上就能将袁绍给搞定了，要是公孙瓒突然插一脚，突然反叛，突然带着大军杀到蓟县的话，刘玄为了大本营的安危，是必须将魏郡的关羽张飞等人调遣回来的。
毕竟！
公孙瓒手下足足有五万大军呢。
于是乎，刘玄便紧急派遣了田畴，以视察辽东建设司基础建设情况的名义前往了辽东。
在抵达了辽东之后，为了降低公孙瓒的警惕性，田畴白天几乎都领着建设司的人在检查着辽东的各个基础建设情况。
但是每到夜晚，便会偷偷的召集辽东情报司的人手，秘密调查公孙瓒反叛一事。
……
“大人，根据我们位于平郭的人传来的消息，半个月前确实曾见到过类似郭图之人出现在平郭，我们位于襄平的人当中，也有人见到过那个类似郭图之人出现！”
这个情报司的人员接着道：“而且，根据我们担任辽东郡守府府卫的人传来的情报，那个疑似郭图之人曾经出入过郡守府，公孙瓒还曾亲自接见过他！在接见他的时候，公孙瓒还屏退了左右，两人独自在屋内待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出来！”
“果然有问题！”
田畴眸光一闪，接着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疑似郭图之人在离开了襄平之后，当天夜晚便与平郭坐船离开了，如果那人真的是郭图的话，定然是打算坐船沿路返回！”
“从辽东平郭坐船回到乐安寥城的话，大概需要四天左右，故吾等已经飞鸽联系了青州情报司的人，询问他们十日前是否又在寥城发现郭图的身影，也飞鸽联系了冀州情报的人，询问他们半个月前突然离开邺城的郭图，是否在八到九日前回到了邺城！”
“现在就等青冀两州的回信了，若是一切都对的上的话了，那么几乎就可以断定那个出现在辽东并被公孙瓒亲自接见的疑似郭图之人，正是郭图也！”
这个情报司情报人员侃侃道。
“如此甚好！”田畴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不知青冀两州何事能有回信？”
“今晚定然能有回信。”
话音刚落。
“沙沙沙！”
脚步声忽然从屋外传来。
紧接着。
一个样貌平平无奇之人走进了屋内。
“大人，青冀两州的回信。”
这人很显然也是情报司的情报人员。
“正是说什么来什么啊！”
田畴伸手将那人手中的两封密信接了过来，打开一一的扫视了一眼后，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那人真的是郭图！看来公孙瓒确实是有异心了！”
这两份情报不仅仅回复了辽东情报司所询问的问题，还告之了田畴一个情报。
八日前，就在郭图从辽东回到邺城的当天晚上，深夜之时，袁绍便秘密的派遣了一支辎重队南下走水路离开了邺城，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青州情报司的人与海边发现了那支辎重船队的下落！
由这条情报郭图可以轻而易举的推理出一个结论。
那便是……
公孙瓒不仅仅是有异心了，而且还跟袁绍达成了某种协议。
虽然不知道协议的内容是什么，但是田畴敢断言，公孙瓒百分之百会反叛的。
而袁绍走水路偷偷运往辽东的巨量物资辎重，便是证据。
“公孙瓒已于袁绍达成同盟，有极大可能反叛突袭蓟县，马上将这个消息穿回蓟县告知主公！”田畴连忙道。
“是！”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田畴仰头喃喃道：“风雨欲来啊！！”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渐深。
正当田畴准备回房休息之时。
忽的。
“踏踏踏！”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建设司的小史来到了书房内。
“何事？”田畴问道。
“启禀大人，司内来了一访客，谁是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那小史道。
“重要的事情？”
田畴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可知那人是何许人也？”
“属下不知，那人蒙着面，带着斗笠，似乎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小史道。
“我知道了，你且去带他过来吧！”田畴若有所思的道。
“是！！”
不久之后。
书房内。
在那小史的带领下，一个身穿黑袍，头戴斗笠，面戴黑巾的人，来到了书房内。
此人刚进屋，田畴便死死的盯住了他。
此人缓缓抬头，朝着田畴看了过来。
田畴顿时心神一颤。
这是何等复杂的一双眼睛啊！
这双眼睛通红，布满了一道道的血丝。
疲惫，悲痛，无助，愧疚以及坚定。
无数的感情充斥在这双眼睛之中。
“你是什么人，深夜寻我，有何事情？”田畴深深的注视着此人的眼睛，开口问道。
这人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建设司小史，又重新看向了田畴。
田畴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啊。
虽然这个小史，或者说整个辽东建设司当中的小史都是情报司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是的。
你们没有看错，整个辽东建设司当中的小史，都是辽东情报司的情报人员。
辽东情报司就是辽东建设司。
但是。
田畴并不想在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面前暴露这件事情。
“你先下去的！”
田畴挥手道。
“是！”
那小史快步离去。
在离去的同时，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书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踏踏踏沙沙沙！”
屋外，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在脚步声消失在远处之后，这个斗笠人缓缓的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首先映入田畴眼帘的，是有花白且浓密的头发。
紧接着，是他那双血红的眸子。
再然后，则是他那张满脸疲惫虚弱苍白的脸庞。
看着眼前这人，田畴猛地一愣。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面前这个人。
回忆！
回忆！
回忆！
田畴猛地思索了起来。
但是！
无论他怎么思索，他就是回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人。
一息！
两息！
三次！
三息之后。
田畴脑中忽然闪过了一副画面。
这是今日白天某个院子内的一幕。
一个样貌不凡的少年满脸惊慌不安的喘着气从他面前跑过的画面。
等等！
等等！
田畴回神，仔细的盯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之人看了一眼。
满脸震惊！
“你是！！！！”
田畴难以置信的惊呼道：“田豫大人！？”
“田豫见过田畴大人。”
田豫沙哑道。
“出什么事情了，田豫大人你为何、为何……为何一夜之间变成了这般模样！？”田畴满脸的不可思议。
田豫闻言，脸上的自责与愧疚之情愈盛。
他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而是沙哑的开口道：“田畴大人，汝可知蓟县危矣？”
说完，田豫便死死的盯住了田畴。
田畴稍稍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田豫想象中的那般震惊。
见到田畴的表情变化，田豫的脸上顿时涌现出了一抹自嘲之色，自言自语的喃喃道：“看来刘州牧早就已经知道此事了啊……”
田豫虽然因为他母亲的死亡，心神疲惫不已。
但是！
他毕竟是一个聪明人。
如果田畴事先并不知道公孙瓒即将反叛一事的话，在听到自己突然说‘蓟县危矣’的时候，田畴应该会表现的非常震惊才对！
但是现在！